译文
高耸入云的铁瓮城已近青天,凌云的缥缈高楼似与天相连。
三峡的江声似乎流入我笔底,六朝的帆影好像映落我杯前。
几番呜咽的画角催落着红日,远处幽静的沧洲袅起了白烟。
忽忆起赏心美景究竟在何处?往事如烟那春风秋月已茫然。
注释
望海搂:旧址在江苏镇江城内,楼有蔡襄题字“望海”,后改名为连沧观,今不存。
云间铁瓮:谓铁瓮城高入云间。据《丹徒县志》,县城(今镇江)的子城又叫铁瓮城,相传为孙权所建。
缥缈:隐隐约约若有若无之状。飞楼:形容楼高凌空的样子。
“三峡”句:意谓眼前的江景引起我的诗兴,似乎可以听到三峡的江声。底:《宋诗纪事补遗》、《湖北诗征传略》作“是”。有其他版本记作”下“。
“六朝”句:意谓面对景色,引起了怀古之情,似乎六朝时的帆影也映落在酒杯之前。 六朝,吴、东晋、宋、齐、梁、陈,史称六朝。
画角:古代以皮革或竹木制成的管乐器,声音哀厉高亢,多在军中使用,因外加彩绘而得名。形如竹筒,出自西羌。
沧洲:滨水的地方,古称隐者所居。此指镇江江边某幽僻之处。白烟:指水气蒙蒙,远望有如白烟。
是:《宋诗纪事补遗》、《湖北诗征传略》作“是”。有其他版本记作”在“。
赏析
诗题“望梅楼”却不先写楼,而从楼所踞的城池写起。镇江古有“铁瓮城”之称,米芾使用了这个古称,又写这“铁瓮”矗立“云间”,邻近青天。旧传望海楼是镇江城中最高处,对城池如此称谓、如此描绘,是为了望海楼铺设高接云端又富有雄奇之概的地理环境。于是第二句开始写楼。“楼”而能“飞”,是形容楼高如同凌空架构,又是形容楼檐上翘,楼体大有飞腾之势。一个“飞”字,既是实际描写,又有夸张意味,这显然是从《诗经·小雅·斯干》“如翠斯飞”句意化中。“缥缈”写出了云烟缭绕中的飞楼与天相连,殆如仙境。首联二句是诗人白远方对望海楼的仰视,坚如铁瓮的城池是楼的根基,无垠的天宇是楼的背景,描写望海楼的高峻奇伟。
颔联两句是写诗人登楼俯瞰的情景。望海楼面临大江,昼夜奔流着的涛声传人耳际,触发了挥笔作诗的雅兴,但诗人却说是江声流到了笔底;江上片片征帆映人眼帘,又引动了举樽饮酒的豪情,但诗人却说是帆影落到樽前,可谓妙趣横生。这本是诗人登临后的亲见亲闻亲感,但在两句之首分别冠以“山峡”、“六朝”二字,景与情就一下子脱开了眼前的实境,空间、时间大大扩展。诗人驰骋想象,让江声带着三峡的雄巍,让帆影映着六朝的繁盛,这正是刘勰《文心雕龙·神思》所谓“寂然疑虑,思接千载;悄焉动容,视通万里”。这两句以诗人的见闻感受突出望海楼高大久远。
就在诗人尽情观赏、逸兴遄飞之际,黄昏来临,远处传来阵阵画角声,像在催促红日西沉。日落了,平静的江边升腾起白色的雾气。可能是那呜呜的画角声把诗人从三峡与六朝的遐想中引回现实,但这一联写景却是自楼内向外远望,视线随着地平线延伸。在这里,红日、白烟形成色彩的对比,日落、烟起形成趋向的对比,红日落处、白烟起处形成远近的对比,而它们又落合起来构成一幅完整的画面。
黄昏可谓良辰,望海楼可谓美景,对于喜好观览的诗人,这该是赏心乐事了。然而尾联以“忽忆”二字领起,诗歌的情调急剧变换,诗人却想不到到哪里才是自己心意欢乐之处。和煦的春风、皎洁的秋月一向被认为是自然中美的代表,但诗人却对此感到茫然,表露出低沉伤感的情绪。他是一位不肯与世俯仰的画家、诗人,仕途不顺利,被世人称为“米颠”,他蓄积于胸中的垒块总要在作品中一吐为快,此其一。具体到此诗来说,六代虽在此竞逐繁华,但它们还是随着三峡江声而流逝了,无限好的夕阳在画角声中也已西沉,此情此景使诗人心绪变得黯然。此其二。结尾一联虽显得有些伤感,但从中却可窥见正直的诗人画家内心所隐藏的难以言述的苦闷。姜白石论诗曾说“篇终出入意表,或反终篇之意,皆妙”(《白石诗说》),米芾并非故意让尾联“出人意表“,“反终篇之意”,以求其妙,所以这结尾就更富深情、更含深义了。
这是一首写景为主的七律。诗人写景选择不同的立足点——远近、内外、上下,不同的视线——仰视、俯瞰、远望,因而构成写景的不同角度,绘成多种特色的画面,展现出望海楼既有高峻雄奇的气势,又有久远博大的蕴含,还具有隽远的逸韵。米芾在此确是充分发挥了他画家之所长。而夸张的写景手法把那些难以描述的抽象意念也具体化了:写诗情是江声流人笔底,写酒兴是帆影落于樽前。前两联无处不是夸张,第三联却是对黄昏景色的直接描绘。借助于想象和联想,望海楼的景历历如绘。
这首诗颔、颈二联的对偶句,不仅按律诗要求平仄相对,句法相当,而且作到了刘勰所谓“自然成对”,绝不刻意求工;“反对为优”,让事物互相映衬。颈联两句对仗在对比中写景已如上述;颔联两句一写声、一写形、一写地域上的自东向西、一写历史上的自古至今,最后却又分别化作自己的诗情和酒兴,情景交织;全诗委婉曲折,言短而意深。
创作背景
米芾一生喜好观览山川之胜,晚年过镇江,因喜爱其江山胜境而定居下来,这首《望海楼》是他定居镇江后的一首作品。
宋代·米芾的简介
米芾(1051-1107),北宋书法家、画家,书画理论家。祖籍太原,迁居襄阳。天资高迈、人物萧散,好洁成癖。被服效唐人,多蓄奇石。世号米颠。书画自成一家。能画枯木竹石,时出新意,又能画山水,创为水墨云山墨戏,烟云掩映,平淡天真。善诗,工书法,精鉴别。擅篆、隶、楷、行、草等书体,长于临摹古人书法,达到乱真程度。宋四家之一。曾任校书郎、书画博士、礼部员外郎。
...〔► 米芾的诗(2篇)〕虞山去吴城才百里,屡欲游,未果。辛丑秋,将之江阴,舟行山下,望剑门入云际,未及登。丙午春,复如江阴,泊舟山麓,入吾谷,榜人诡云:“距剑门二十里。”仍未及登。
壬子正月八日,偕张子少弋、叶生中理往游,宿陶氏。明晨,天欲雨,客无意往,余已治筇屐,不能阻。自城北沿缘六七里,入破山寺,唐常建咏诗处,今潭名空心,取诗中意也。遂从破龙涧而上,山脉怒坼,赭石纵横,神物爪角痕,时隐时露。相传龙与神斗,龙不胜,破其山而去。说近荒惑,然有迹象,似可信。行四五里,层折而度,越峦岭,跻蹬道,遂陟椒极。有土坯磈礧,疑古时冢,然无碑碣志谁某。升望海墩,东向凝睇。是时云光黯甚,迷漫一色,莫辨瀛海。顷之,雨至,山有古寺可驻足,得少休憩。雨歇,取径而南,益露奇境:龈腭摩天,崭绝中断,两崖相嵌,如关斯劈,如刃斯立,是为剑门。以剑州、大剑、小剑拟之,肖其形也。侧足延,不忍舍去。遇山僧,更问名胜处。僧指南为太公石室;南而西为招真宫,为读书台;西北为拂水岩,水下奔如虹,颓风逆施,倒跃而上,上拂数十丈,又西有三杳石、石城、石门,山后有石洞通海,时潜海物,人莫能名。余识其言,欲问道往游,而云之飞浮浮,风之来冽冽,时雨飘洒,沾衣湿裘,而余与客难暂留矣。少霁,自山之面下,困惫而归。自是春阴连旬,不能更游。
噫嘻!虞山近在百里,两经其下,为践游屐。今之其地矣,又稍识面目,而幽邃窈窕,俱未探历。心甚怏怏。然天下之境,涉而即得,得而辄尽者,始焉欣欣,继焉索索,欲求余味,而了不可得,而得之甚艰,且得半而止者,转使人有无穷之思也。呜呼!岂独寻山也哉!
庐山据浔阳、彭蠡之会,环三面皆水也。凡大山得水,能敌其大以荡潏之,则灵;而江湖之水,吞吐夷旷,与海水异。故并海诸山多壮郁,而庐山有娱逸之观。
嘉庆十有八年三月己卯,敬以事绝宫亭,泊左蠡。庚辰,舣星子,因往游焉。是日往白鹿洞望五老峰,过小三峡,驻独对亭,振钥顿文会堂。有桃一株,方花。右芭蕉一株,叶方茁。月出后,循贯道溪,历钓台石、眠鹿场,右转达后山,松杉千万为一桁,横五老峰之麓焉。
辛巳,由三峡涧陟欢喜亭。亭废,道险甚。求李氏山房遗址不可得。登含鄱岭,大风啸于岭背,由隧来风,上攀太乙峰。东南望南昌城,迤北望彭泽,皆隔湖,湖光湛湛然。顷之,地如卷席渐隐;复顷之,至湖之中;复顷之,至湖壖;而山足皆隐矣。始知云之障,自远至也。于是四山皆蓬蓬然,而大云千万成阵,起山后,相驰逐布空中,势且雨。遂不至五老峰,而下窥玉渊潭,憩栖贤寺。回望五老峰,乃夕日穿漏,势相倚负,返宿于文会堂。
壬午,道万杉寺,饮三分池。未抵秀峰寺里所,即见瀑布在天中。既及门,因西瞻青玉峡,详睇香炉峰,盥于龙井,求太白读书堂不可得,返宿秀峰寺。
癸未,往瞻云,迂道绕白鹤观,旋至寺,观右军墨池。西行寻栗里卧醉石;石大于屋,当涧水途中。访简寂观,未往,返宿秀峰寺,遇一微头陀。
甲申,吴兰雪携廖雪鹭、沙弥朗圆来,大笑排闼而入,遂同上黄岩。侧足逾文殊台,俯玩瀑布下注尽其变。叩黄岩寺,跐乱石,寻瀑布源,溯汉阳峰,径绝而止。复返宿秀峰寺。兰雪往瞻云,一微头陀往九江。是夜大雨,在山中五日矣。
乙酉,晓望瀑布倍未雨时。出山五里所,至神林浦,望瀑布益明。山沈沈苍酽一色,岩谷如削平。顷之,香炉峰下,白云一缕起,遂团团相衔出;复顷之,遍山皆团团然;复顷之,则相与为一。山之腰皆弇之,其上下仍苍酽一色,生平所未睹也。
夫云者,水之征,山之灵所泄也。敬故于是游所历,皆类记之。而于云独记其诡变足以娱性逸情如是,以诒后之好事者焉。
陈浩然招游观音山,宴张氏楼。徐姬楚兰佐酒,以琵琶度曲。郯云台为之心醉。口占戏之。
春江暖涨桃花水。画舫珠帘,载酒东风里。四面青山青似洗,白云不断山中起。
过眼韶华浑有几。玉手佳人,笑把琶琶理。枉杀云台标内史,断肠只合江州死。